2017年5月4日 星期四

祁立峰《遊戲與遊戲以外》筆記(1)

緒論
1.        遊戲是對於失落感的匱乏與滿足,並且有社交功能,彼此展現情誼的重要紀錄。
2.        遊戲有「玩」、「爭」、「賽」三層意涵,輕度入迷的耍弄某物,技能上的較量,獲取一獎品而爭奪。
3.        遊戲在日常生活中進行,卻不等於真實生活,抽離現實又依循另一種秩序。經過扮裝與逃逸,抵抗現實世界,模仿庶民而建構特權。
4.        過去對於南朝題材,多關注辨體的數量課題,對於題材研究的全幅歸納。作者則是更進一步,談題材內多元複雜的內在意涵。
5.        過去談題材與題材之間的承繼、影響、開創關係,例如遊仙玄言到山水。作者在本書則是從單一題材入手,談題材的發展與演變,透顯出來的作者心態,認同與文化隱喻,此文化與時代環境的關聯。

第一章:語文遊戲詩賦與言意之辨
1.        作家發現文學遊戲的勝負,與才華遲速有關,那麼將語言,無論是數字名稱,大小極限,或語言本身作為文本題目也無妨。遊戲的主題不僅是物,也是語言展現的極致。
2.        後代批評南朝遊戲之作「只成戲謔,不足為法」是因為「抵抗寓言解讀」,替文學與人生開一條另類道路,誕生了許多「輕」「非寓言」「無以載道」的作品,抵禦人世之沉重,惰性和混濁。
3.        「數名詩」:有炫耀博學的心理,彼此競賽的目的,以鮑照《數名詩》為代表作。
4.        「建除詩」:將「建、除、滿、平」鑲嵌入詩,劉漢初以鮑照此詩論證「南朝邊塞詩起於遊戲」說。范雲《建除詩》刻意偏移詞彙,勾勒道家隱逸場景,翻轉解構鮑照的大敘事。
5.        「郡縣名詩」:更動重組郡縣的詞性,安排進入詩句的意義,縣名「去符號化」「再符號化」,並且還要關注對仗工整與否。
6.        「大小言」:表達極大與極小。有人認為宋玉有託寓,因勢利導功能,而蕭統創作此詩時只有十一二歲,有創作練習的文學意義。
7.        言語的比賽觸及世界觀的極限,牽扯言是否盡意,誰能言出最極致的描述。遊戲者投入遵守規則,比真實世界道德善惡諷諭性,更排在優先順序。
8.        《細言應令》:實際距離不斷縮小,感覺距離不斷加大。
9.        辭賦乃「體物寫志」,物體可被體察,那文本中承載的語言也可作為賦題的對象而被體察。「語言」也可作為「物」,作為「詠」的對象。

第一章:陳暄《應詔語賦》以及言意之辨
1.        說明語言發展歷史,以及語言和書寫文字的對應關係。舉歷代論辯,以語言口舌逞能的縱橫家。由歷史典故回到當前場景,說明語言是人類文明的維繫工具。
2.        語言誕生於筆札之前,但語言卻透過筆札來呈現。語言第一序,書寫第二序,但必須透過書寫來指涉語言,語言變成詠物的對象。
3.        口吃鄧艾,辯才婁護,對語言掌握能力有別,但功在社稷,因這種正反辯證性,反而共構和諧的「辯/訥」的兩種語言展示。
4.        意是最終要表述的對象,但大多數得以言作為媒介和符號來表達。言是否能表意?論辯本身是否需要被檢視?
5.        《舌賦》明確指出辯士能名垂青史,是靠語言,抽象概念不如語言在真實世界的位置。
6.        《應詔語賦》引用鄧艾和婁護,指出言和非言,都能經過辯證而得到同一性的效果。也許沒有對這議題深入闡發,但有所整理和回應。
7.        《應詔語賦》或許僅是遊戲小賦,但創作行為背後,牽扯更多複雜議題,看似輕,意義薄弱的作品對當代的積極意義。

第二章:詠物真實力量與意識順序
1.        詠物,藻飾語言的能力,成為一種現實世界裡的「真實的力量」,並非後天鍛鍊,更接近大自然的天性。對南朝作家而言,世界不僅由言詞組成,言辭敘述的能力建構了世界觀。
2.        詠物「窮物之情」、「盡物之態」,物色和情感交融,體物要工,狀物要切,造就文辭的雕飾。
3.        南朝詠物詩的新口味,在於有實用價值的微型裝飾物:樂器,食器,化妝品,不再僅是自然實物,當中與文學集團的運作有密切關係。
4.        過去先從時代群體的差異,談經典個體作家特徵,最後談個別題材類體。但正確順序應該事先設定類體的題材,影響群體的選擇,最後關係到個體作家的創作。
5.        將詠物獨立視為單一作家的單一作品,難以看出類體與個體,以至於群體之間的選擇流變。

第二章:各種詠物意象
1.        梧桐有孤高貞潔之意,有些與志怪仙靈書寫,也讓桐樹與其他植物不同。
2.        梧桐與楚宮相關聯,有政治寓意。
3.        松在古詩《青青柏上陵》與塚墓死亡聯繫,也與赤松王子喬的仙道隱逸聯繫。
4.        許詢寫松只有兩句。許詢被簡文帝稱讚「妙絕時人」,這兩句不能全然是平淡,因為化用了過去詠松的語言辭藻。
5.        蕭子良集團共作《高松賦》,塚墓死亡仙道隱逸都不見了,轉而形容高和抗寒的生物特質。這就是集團的共性,面對同一類題,集體影響個體,像領袖宣誓效忠的意味。
6.        顏延之《赭白馬賦》:從駑馬良馬論辯,到神駒驊騮,遊歷仙鄉的書寫。
7.        謝莊《舞馬賦》:速度感,與國家版圖連結,聯想到帝國聲威。
8.        最早的蟬形象來自蔡邕《蟬賦》中悲秋象徵,氣篇小物。但陸雲《寒蟬賦》翻案賦與品德,比喻為貧士。若鵬鳥屬於顯性孤高,蟬是隱性德行,不直露張揚。同一題材,可能呈現正反合的辯證過程。
9.        南朝的詠蟬之作即便有寓意,也不脫文學遊戲,但另一面,原本配角的蟬變主角,當作語言雕飾的主體。過去學者將題材變革和題材因襲視為兩個方向,但對南朝而言,題材的開發或承繼,似乎不是決定變的癥結,而是如何在同一題材的語言上增華疊麗。
10.    禽鳥詩原本屬於托物己志的系統,到了《鴛鴦賦》共作,所詠不是鴛鴦,而是思婦,閨閣男女,呈現宮體詩化趨向。
11.    燭是宮廷常見器物,配合宮體詩女性女體形象,他的朦朧不清晰的型態,正好符合女性青春的轉瞬即逝,成為喻中之喻。
12.    《對燭賦》燭光閃滅中有佳人身影,庾信更進一步將閨怨融合邊塞。
13.    細節小到極致,就充滿想像性,成為「刺點」,吸引觀看者目光的客體。被隱匿的女性在簾幕燭光中,朦朧而不真切。燭在閃與滅象徵幻象與現實的分別,怎麼從儒家道德寓言,轉向成豔情載體。
14.    燭光搖晃,象徵美感的不安定性,與南朝最後覆滅的後見之明。詩人可以感受到世界的讖象,詠燭對身處末世作家的意義,正是對於自身生存現況的聯想。
15.    屏風在南朝以前,具備複雜的符號意義,包含禮物餽贈,隔絕遮蔽(裡外,主客,君臣),禮法制度,政治形象偽裝。到了永明作家,遞變成單純的歌詠拼貼,回到現實世界中的屏風功能。

第三章:物色賦「設辭問對」的互文性
1.        賦文類誕生之初,與「設辭問對」有密切關係。東漢以後口誦耳受的聲音藝術,漸漸式微,演變成書寫用韻美化的案頭文學。
2.        互文性:辭賦之間呼應,引用,致敬的對話性依然存在。原作是一種文學遊戲,擬作則是在此遊戲之上的遊戲。
3.        宋玉《風賦》:口述之後,之後稍加潤飾而成。逞語言之能,曲中奏雅之時,結論中隱含一些諷諫,博得襄王「善哉論事」,達到「君臣盡歡」。
4.        謝惠連《雪賦》:假托梁孝王和眾文士遊宴兔園,安排司馬相如作賦,先表現漢大賦的三句四句六句交錯,最後使用騷體。內容先描寫雪景,中間詠物言志,最後道妙體悟,符合當代的玄言風氣。
5.        謝蕙連藉由作品穿越時空隧道,與漢代大作家同臺賦詠,一則完成願望,二則展現擬代技巧。
6.        謝莊《月賦》:假托曹植命王粲作賦,並且描寫在座人士聽完之後的心理反應,最後還是有歌,表達對生命的感逝。兩篇賦都模仿在線西漢與建安的作者語氣。
7.        宋玉《風賦》的擬作:沈約三句六句較多,王融以騷體表現,陶弘景不是集團共作,而是試圖建構道教的形上學和宇宙論。
8.        宋玉的風是自然現象,也是想像物,風格氣象的隱喻。江淹《燈賦》則是實際器物,來表達庶民窮士的傷懷。模擬原本有遊戲特質,也有可能超出原作產生新奇的效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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